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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【驚艷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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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的離思看上去很是嚇人,熒光所點亮的形狀,外人看來就像一個行走在深夜裏的骷髏骨架,那會發亮的骷髏架子隨著離思的一舉一動而改變,時而張著大嘴像要吃人,時而動作嫵媚想要勾魂。

整個大殿的人被嚇得發出聲聲尖叫,似太上皇這種信徒,最信鬼神之說,這下是真的信了離思變鬼,一口氣提不上來,差點背過氣去。

“鬼啊!”,不知誰一聲大叫,原本慌亂的場面越發難以控制。

此時皇上大喊:“禁衛軍,禁衛軍何在,捉住她!”

烏漆墨黑的殿中慌亂不堪,蕭祁墨飛身而來,解下披風欲一把蓋住離思,就要拉她出殿。

離思意識到中計,靈機一動,輕聲對他說道:“王爺退後。”

侍衛們沖進來,有的正要去點燈,有的就要去捉離思。

黑暗中,蕭祁墨冷冷一句:“誰敢!”

那話音不大,但非常管用,果然沒人敢上前。

只見鐘離思發光的手臂高高擡起,雙手饒過頭頂往上一抖,明明還是骷髏骨架的形狀搖身一變,瞬間成了個婀娜多姿的妙齡身影,臉上也不在是骷髏頭模樣,那些熒光裝飾著離思的整個輪廓,精致得讓人挪不開眼睛。

帶著那身光亮,她宛如從天而至的仙人,於黑暗中,鐘離思腳尖輕啟,扭動著腰條偏偏起舞。

那樣的舞姿,狂野中透著柔和,柔和中又難掩其釋放出來的灑脫。一舉手一投足將漠北那種血液裏流淌著的豪邁,揮灑得淋漓盡致,凡是她所過之地,星光點點,如同流星墜落。

原本慌亂不堪的場面,這下慢慢變得安靜,甚至是陶醉!因為她這一舞,給人一種置身遼闊無垠的草原,天地間唯她一人在跳躍。雖然她不是游牧民族,卻是生在那裏長在那裏,所以跳舞是天性,那種象征自由與無拘無束的舞姿,讓人忘乎所以,仿佛身臨其境。

過了很久,鐘離思一舞完畢,帶著熒光禮貌地對高堂上面頷首行禮。

後知後覺的侍衛重新點亮燭火,殿中恢覆明亮,鐘離思默默看了眼沈浸其中還未回過神的太上皇,心滿意足的勾嘴一笑。

蕭祁墨站在她側面,拳頭緊握,不知是在出神,還是在醞釀什麽,一張臉冷酷到底,靜靜地盯著離思,本來就白,這下更是白得出奇。

他背對著離思,將眼尾掃向對面的趙凝,沒有只言片語,卻甚過無數警告,趙凝楞了楞,不敢與之直視,緩緩低下頭。

離思再一次對太上皇行禮,她揚聲道:“離思才藝不精,讓太上皇受驚了。這是一種產自西域的熒粉,此粉末取自死去的螢火蟲體中,特殊處理後能在黑夜裏發出短暫的光亮。為給這次家宴增加些樂趣,離思鬥膽,沒事先請示便私自排了這麽個節目,還請太上皇、皇上治臣女隱瞞之罪。”

皇上正想說什麽,反應過來的太上皇竟連連鼓掌,“好,好,好個節目,你方才跳的可是《尋仙》?”

知道這老頭子有修仙的傳聞,離思急中生智故意跳的舞,正等著他這樣問。

她微微一笑,說道:“正是,獻醜了!”

太上皇激動萬分:“太妙了,皇帝,你說是不是?”

皇上瞥了眼不卑不亢的鐘離思,勉強咧嘴一笑,渾厚的話語響起,揚聲道:“一曲尋仙,舞出草原風光,舞出黑夜星辰之感。用熒光裝飾黑夜,想法奇特,妙不可言。”

鐘離思看向臉色越來越尷尬的趙凝,心裏那個火啊……直冒三丈。她自心裏罵了她一百句,無緣無故跌倒,趁機灑粉,果真是居心叵測,背後使陰招,差點害她嚇壞眾人。尤其是太上皇,一口氣上不來背過氣的可能都有。

此番離思算是見識了此人的手段了,趙凝跌倒再爬起來的過程中,已經將螢粉撒在自己身上,並畫出了骷髏骨架的形狀。只能說這位才女確實有點天賦,那樣短的時間,她竟也能搗騰出一副骨架?若不是受害者是離思,她都要拍案叫好!

太上皇清了清嗓子,不解道:“可是,聽聞這首《尋仙》失傳已久,你是怎麽學到的?”,

怎麽學的?這句話聽他這麽問,鐘離思卻不知該怎麽答。她腦中閃過一些畫面……在她上一世,為數不多的幾次跳舞中,好像都是午夜夢回時,夢到自己一家被滿門抄斬,血流成河的畫面。自那群山之巔,她對著山川,對著河流,悄悄跳過。這舞還有一種不成文的說法——招靈。

她自是不信,只是那時苦於無所寄托。心想若真能尋仙,她想找她爹,找她哥哥姐姐們。

離思抽回思緒,鬼扯道:“兒時學過,漠北一位老嬤嬤教的,現在已亡故。”

蕭祁墨側眸看來,明顯不信,一副“你編,你繼續編”的樣子。離思咧嘴一笑,並不多作解釋。

太上皇從始至終笑得合不攏嘴,對這兒媳婦滿意得很,張口一句:“賞,你想要什麽?”

方才還是必殺的罪,這下畫風突轉,變成了打賞。聽到這話,皇後等人一語不發,太子等人卻樂開了花,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啊!

盛情難卻,盛情難卻,離思盯著對面的趙凝笑得別有深意:“既然太上皇這麽說,那離思鬥膽要個賞賜。趙姑娘是京城第一才女,不知能不能即興做詩?”

趙凝謙虛一句:“這並不難!”

離思盯著那廂,繼續道:“一百首!”

場上頓時一片嘩然。

趙凝看了眼皇後,低眸就要落淚。皇後臉上的笑意全無,冷冷說道:“離思,不知本宮這妹妹怎麽得罪了你,以至於你要這般羞辱人。”

“不敢,離思是真仰慕趙凝姑娘,出口就能成章,隨便揮揮筆便能成詩。既然太上皇許了離思的賞賜,那離思鬥膽問姑娘要一百首詩,不管是歌頌山川還是河流,抨擊市井還是無賴,離思都很期待。”

鐘離思全程陪笑,態度溫和,挑不出半點不敬。就趙凝那等見不得光的手段,她沒有秉承一貫先打再說的風格已經是百般克制。

趙凝怕也是怒到了極致,又開始扣自己的手,她說:“皇後姐姐,凝兒寫便是,不知姑娘什麽時候要?”,

離思擡眸:“兩日後,還請諒解,實在是太仰慕,下定決心好好學習,多一天離思都等不了。姑娘學富五車,才高八鬥,定也不會用以前的文章搪塞我吧?”

“你……”,趙凝沈默了一下,扣著手沒了言語。

一場家宴,就在這樣的暗流洶湧中結束,飯沒吃好不說,離思憋了一肚子火。

回程的途中,她一語不發,一味地懷念漠北那個無拘無束的地方,那裏才是天高任鳥飛。

“鐘離思!”,蕭祁墨從始至終目不轉睛盯著對面,沈默了好久才喊出她的名字。

連名帶姓讓離思渾身一哆嗦,有種她爹提著棍棒在身後緊追不舍的錯覺,她問:“怎麽了?”

那頭坐姿端正,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腿上,筆直的後背平得像張紙,挺拔的鼻梁如同一座拔地而起的山丘,安在那張臉上,宛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再貼切不過。

他問:“《尋仙》,誰教你的?”

離思沒想到他會正兒八經說這個,楞了楞回道:“瞧王爺這話問的,真的是老嬤嬤教的,我騙你作甚?”

她腦中飛快閃過那個戴面具的男人,只是剎那,她忙收住思緒,並不敢多想。

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口時,已接近深夜,依舊是蕭祁墨先跳下去,他右手動了動,終是沒伸手去扶車上的人。

當然,離思也不需要,縱身一躍而下,草草一句:“王爺好夢!”,而後頭也不回進了門。

待她離去,蕭祁墨柔和的臉色陡然一變,再寒冷的夜晚也比不過此時他那張臉上的冰霜,瑞親王府門前的血紅燈籠通明,映出那雙直勾勾的眸子,教人不敢直視。

“趙凝父親一事查得如何?”,蕭祁墨問正在牽馬車的暗夜。

暗夜回道:“證據確鑿,可奏。”

蕭祁墨踏步進門,怔怔看著對面閣樓上亮著的燈光,半響才說:“之前讓你另找人彈劾他,不必找了。”

暗夜跟著進門,反手欲關大門,卻見他主子還盯著對面,趕忙將大門敞開,問道:“為何不必?”

蕭祁墨背著手轉身,腳步入風,半響扔出句:“我親自寫奏折,明日上奏!”

暗夜匆匆關上門,追上他主子,一副茫然模樣,他說:“您之前不是說時機未到嗎?”

蕭祁墨瞥了眼暗夜,勾嘴道:“本王一刻也等不了。”

暗夜被他那莫名其妙的勾嘴嚇得退出半步,因為他懂這個表情,勢在必得,趕盡殺絕!

他憋了半響憋出個:“是!”

那頭正要上樓,卻又因為想起了什麽扭頭道:“去查查漠北有沒有一個會跳《尋仙》的老嬤嬤,即便是死了也要查清楚有沒有這樣一個人。”

暗夜楞了楞,想說什麽卻又沒說,“是!”

“你想問什麽?”,蕭祁墨反問他。

小心思被猜到後,暗夜一陣尷尬,楞楞說道:“王爺向來不會為這些事所煩惱。”

蕭祁墨垂眸不語,又道:“通知近衛,明日五更不必操練。”

暗夜再一次懷疑人生,這還是那個雷打不動、風雨無阻五更天必須鍛煉的十九皇叔嗎?兩眼一轉,對上那雙不容置疑的眸子時,他只得點頭:“是!”

說罷暗夜本打算回屋睡大覺,見蕭祁墨再次上樓,卻又再次折回來,他忙退出房靜靜地侯著。

蕭祁墨:“送些止癢的藥過去……算了我自己去。”

暗夜:“……”

再說這頭,鐘離思早就渾身癢得難受,為不讓趙凝幸災樂禍,她一直忍得頗為費勁。

這下上了閣樓,三下五除二脫去身上衣服,撲通一聲跳入浴桶。那螢粉侵入皮膚後瘙癢難耐,嚴重一點還會出現紅疹子。

將軍府裏向來沒有明文規定下人必須留守門外,所以這會大家已經休息,離思向來沒有使喚下人的習慣,自然也不想大驚小怪打擾眾人,這下也只得硬扛著。

她邊撲騰著水花,邊自言自語:“趙凝,讓你作一百篇詩都是少的,我就應該讓你寫一千篇,一萬篇,這還不夠,還要再讓你寫一本《論那些年我在皇城使過的陰招》……誰?武大志,是你嗎?”

離思的浴桶設在裏間,她正罵得起勁,忽聽窗戶傳來一聲“咯吱”響,很輕但仍被她捕捉到了。

入冬的長青皇城很冷,所以她通常不會開窗,武大志也不會無聊到有正門不走會來爬窗戶。

那麽只有一個可能,有人進來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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